拾回遗落在老屋里的碎片（微型组诗87首）

1、喝生水不得病
 
舀起蓄在水缸里的半瓢生水
灌入口腔
滑出食管内一道向下的冰冷直线
 
母亲的责骂溢出厨房
追过印花玻璃窗

 
2、野生向日葵
 
秋风种在后院的向日葵，
还未成熟。
扭着头，盯太阳。
 
浇灌的光线，是瀑布。
溅着，
踩花盘的工蜂。

 
3、雨水爬上鞋面
 
盛夏雨水将燥热尽锁在泥瓦房内。
 
投自己入大雨中。
懒汉鞋面会长出很多冰凉小蛇，爬上裤管。

 
4、炕上摆着一盆月季
 
冬季整夜围攻一户泥瓦房。
 
插在陶盆里的春天，
红艳艳，
挤成团不灭火焰。
 
照得凛风低伏墙角，
门外大雪砌山。

 
5、围炉夜话
 
炉膛抱紧每截靠近借火的木炭。
直至冬夜被燃尽，烧化成灰。
 
灰烬内，小溪水缓缓流淌，叮咚，叮咚。

 
6、屋顶上长草了
 
吃下一整个盛夏雨水的种子发芽了，
住在薄薄屋顶上。
 
养料也薄薄的，没熬过深秋。
留下一朵干瘪花，辨起来应该是橙黄。

 
7、门前有条臭水沟
 
忍受着邻居们的咒骂，保持沉默。
直到推土机填平整了它。
 
乘凉柳树下的老人们会谈起，
仲夏夜雨势猛，
臭水沟摇着一片荷红，蛙鸣压低雨声。

 
8、像在看皮影戏
 
影子们相遇，就要动武。
打到跳出窗外，
留下满屋灯光白。

 
9、躺在门头上
 
远方会尽早眺望到我，
派来一列绿皮火车：清风。
 
睡着了，错过登上车厢。
云汽缠着火车尾，掩埋了踪迹。

 
10、红砖磨成粉
 
磨掉下来的红粉，落在白纸上。
 
叠左、叠右、叠上、叠下，
窝回来。
这一包药粉，揣好在口袋里。
 
配通肯河水服下，能治异年的怀乡症。

 
11、柳下雨
 
攒着雨水的叶梗，端起晶亮水珠。
 
不要试图摇一株雨后柳树，
引起局部地区暴雨再临。
 
青虫脚下滑，树梢上站不稳，
跌落进俯看的湖泊。

 
12、砍倒的樱桃树
 
砍伐掉，却嫁接到记忆上，
一样长大，
春天里开花，结红果。
 
摘下来，塞进嘴巴。
一样地酸。
好想砍掉它。

 
13、追不上天蓝
 
追不上一匹蓝色骏马。
甩着，
一把棕红色马尾。
 
撩我额头，
忍受不下地痒。

 
14、孪生兄弟
 
常常奔跑中，回头眺望
落在身后的孪生兄弟
 
追逐太阳的路上，跑得太匆忙了
忘记他，有些残疾
 
需要伸出手，时不时
拉上一把

 
15、抢食
 
撸一把榆钱儿，浸满口腔的清甜。
 
要蹲守在飞虫来聚餐前，
撸尽一株榆树。
 
撑得肚腹吹出一只圆气球。

 
16、雨中新绿
 
柳叶交出藏起来的小海豚，
急着，
跳回垂挂的小瀑布。

 
17、入夜
 
黑色的雪，披覆好一座小镇。
鸡鸣，
会催生第一批鲜笋。

 
18、蝴蝶翩翩
 
踩着风的运动健儿，
落脚蒲公英。
 
等待被探访的白色星球，还有九颗。
等待喙管伸直，递来好消息。

 
19、下雪了
 
白色飞鸟，停下扇动翅膀。
今夜，接受邀请，
休憩于一方小小庭院。
 
待明日寒风起，
再启程，飞向挂在视线另一端的远方。

 
20、哈雷慧星
 
贴在黑色夜空上，
是刷头抹上去的一道白，拖着参差的灰尾巴。
 
怎么也擦不掉。
站上屋顶去细看，头部还隐约顶着一丝蓝。

 
21、狮子座流星雨
 
谁在辽阔夜空里玩着一盘消失连连看？
星星消失，一颗颗挂在明亮视觉里。
 
消失的，还有一对少不识味的孩童。
梦里推开昨夜，不巧撞到流星滑落双鬓。

 
22、妈妈养过一群鸭
 
吃草、游水、嘎嘎叫的一群麻鸭，
花费一生，
陪我度过无忧盛夏。
 
而后光溜溜，被一只只拎出热水盆，丢入冰柜。
封冻冷藏。

 
23、忆起春风里嚼到的一嘴酸
 
起春风，落叶就会重返枝头，
穿好崭新一身绿。
 
只是想讨问一件事：
还记得去年你们藏起在桃叶下的果实，
被摘走，
送给一位姑娘了吗？
 
就想问：为什么它好酸。

 
24、落雪
 
雪落寂寂处。
——那是你抬眼望看到的。
 
降落点，挤得喧嚣，
踩踏事件一直未停止。
——别踩我，别踩我，别踩我。

 
25、雪后
 
院子里铺好了一张白纸。
推开房门，就是扫上了一笔头。
 
一张白纸上漏出半扇黑土地。
一枚好别致的签章。

 
26、墙角有一株野菊花
 
整个深秋被颤颤地举过头顶。
 
野菊站起最后一班岗，
腰杆挺拔。暮色自四方合拢。
 
大雪正从西伯利亚赶来。
会按下它橘色头颅，埋入一片白茫茫。

 
27、停电了
 
看清楚，月亮卸载于后院多少吨白银，
积成一座搬不动的小山。
 
野猫也知晓这是财富天赐，
抓起一脚碎银，贪婪地舔来舔去。

 
28、腌酸菜
 
掉入墙角深缸里的，是冬储大白菜。屋檐下晾晒许久的。
是粗糙砂粒盐，碎钻般铺下。一层又一层。
是一块小丘般压缸石，坐着父亲臂膀爬上去。
 
白色湖泊咕噜噜渗出缸沿。是时候喊来母亲，
捞出一棵赛人参的水娃娃。
铁锅里煎着猪肉。晚饭是猪油渣酸菜饺子。

 
29、屋顶漏雨了
 
一只小花豹，窜下房梁，觅食耳廓。
 
清晨，看到它静静睡在脸盆里。
手脚要轻，不好摇醒它。放归它去屋外自然。

 
30、门前有个烤红薯摊
 
红薯香跨越人群迈过门槛。
惹得小孩儿，屁股贴着冰冷水泥地哭。
 
抡臂吼叫，多像一只喷丝的小蜘蛛。
哭喊粘住老屋的每根梁柱。

 
31、遥望星空
 
拨开这张钻石唱片的视线，
是被抬起的挑剔磁头。
 
搭上哪条旋转中的磁道，
能攀上北极星从光年外垂下来的阶梯。

 
32、忧郁
 
客机犁出一道白云。
看到蓝色皮肤，
被划出一条缓慢愈合的伤口。

 
33、褥子被烫出一个洞
 
土炕不能摊平内心的火焰。
留给炕头的爱大抵是多一些。
 
多一些，暗夜就拎出一盏煤油灯。
奶奶盘腿坐起，
教会我们，徒手抓黑凤蝶。

 
34、老鼠有父亲鞋子一般大
 
砸下去的铁锹，结果了它的今生。
今生流淌在它明亮眼眸里。
 
铲出去。想到它仍活着。
后肢站立，前爪探够着碗柜里的野菜包子。

 
35、墙体内怀有一窝裸鼠
 
饥饿的吱吱声，暴露了它们。
挖出来，排在陶瓷板上。
 
没想过会有如此一种归宿。
隔天去邻居家窜门，
趴在酒罐底，它们睡得酣。不会再挨饿。

 
36、偶然路过坟地，哭坟
 
新长出一片坟包，哪个里住着奶奶？
——闯入一片黑色森林，如乱撞小鹿。
 
跪下来，面对广阔荒郊，
磕个响头，拜一拜，都是生养人的天地。

 
37、地窖里的土豆发芽了
 
长出来紫色牛犄角，尖又硬。
钻透收纳的化纤编织袋。
 
守着地炉，学妈妈徒手掰断每根牛犄角。
土豆扔在炉底烤，啃起来香甜软糯。

 
38、自来水管冻裂了
 
凛冬凝出一方室内冰场，
踩上去，
门槛直滑到窗台。
 
愁坏了父亲。
搂好锄头，鸡啄米般刨下去。

 
39、沟里好像有条蛇
 
树影被水流抻出去好长，
像一条水蛇向前游。
 
好怕它爬上沟边，窜入裤管。
 
攥好柳条，一抽为一斩，
砍杀你这条要作恶的大黑蛇。

 
40、为奶奶送葬
 
请奶奶骨灰走出堂屋正门时，
天空蓝得像半扇贝壳，蓦然就扣下。

 
41、老屋真狠心
 
邀请一家五口人住进来，
盛情款待几十年。
 
就溜走，藏进荒芜。
相见只好失眠，看星星擦亮门扣。

 
42、初春
 
暖阳融化残雪，拉出冰凌，坠在屋檐下。
 
摘下一柄细长宝剑，握紧手中。
劈一剑，可破风寒，点刺天地眉心。

 
43、鲤鱼要被炖了
 
拎回来，放养在水缸里。
沉下去，缸底徘徊，不再浮上水面。
 
一定是知晓父亲在磨刀，
有颗寒星，坠落进波澜不起的深渊。

 
44、小院仲夏
 
夏天被盛开牵牛花挂在篱笆上，
牵引着红砖砌就的小径。
 
雨水囤在西天边的乌云里，
风中摸到它湿润的舌头。

 
45、门前忽地起高楼
 
砌出来一排水泥刀。
玻璃反射刃光。
 
天空似块蓝色蛋糕，被对半切开。
 
投过去一块卵石，
刀刃磕出缺口。真开心。

 
46、妈妈又在挪家具
 
每件家具都在竭力站稳，
不被妈妈拔起脚跟。
 
每声摩擦音都是呐喊：故土难离！

 
47、学不会吹柳哨
 
藏在每片柳叶内的哨声，
隔壁少年都找得到。
 
轻抿唇齿，良音自来。
 
恨不能薅光薅秃一株柳树，
拔出它的巧舌。

 
48、池塘日迟迟
 
夏天扩容着池塘的绿布兜，
又绣上几朵红荷。
 
蹲守在一片树影里，不说话。
 
绿布兜塞满蛙鸣，
想掏出几只，提回家。

 
49、守在门槛上打瞌睡
 
鸟鸣，被突起清风，
拎到空中。
 
眼缝里，仍不见会顶出下眼睑的小颗粒。
 
唇齿间空气，嚼起来
漏着丝丝甜。
 
大人们许下生日承诺，
埋在远方，
贫瘠地发不出芽。

 
50、风水先生
 
涌出口中的话语，是圣旨。
父亲沉默执行。
 
七枚硬币摆成北斗，
铺在棺底。支撑起塞进红布兜里的骨灰。
 
下棺。黑土丘长起来，
圣旨般压着。其实从未曾搬倒。

 
51、春天的体重
 
抓在暖风手中，一阵阵掂量着。
 
约莫桃色占得一成，
绿叶占两成。其余的，正涌出铁门。

 
52、夏天的身高
 
是站在窗外的一棵栾树，
长到，
可摘下一串串红灯笼时的高度。
 
再也摸不到树身那道刻痕。

 
53、抓蝴蝶
 
摘下一朵韭菜花，擎在手中。
不能动。假装也是一棵韭菜。
 
韭菜般睡着了，后院菜园里。
白粉蝶踩着叶尖，独独漏掉此棵。

 
54、烤蚂蚱
 
啃坏了白菜叶，不能饶过你。
 
柳条顺着恨意穿过胸膛。
燃起火柴，烤着你，也灼伤了手。

 
55、指缝里塞满泥
 
拔一根白萝卜，拔出生养的黑土地，
太难了！
 
刨土，
刨得像一只狗！弟弟撇嘴。

 
56、制造彩虹
 
含在口中的水，侧身喷出，
落在屋影与日光交界处。
 
悬挂起一截淡淡彩虹，伴水而没。
 
吃掉半瓢水的晴日晌午，
彩虹陷在笑声里，浮浮沉沉。

 
57、爸爸炒完地三鲜
 
穿上淡黄蝉翼的土豆、茄子与尖椒，
纹着葱绿、蒜白与姜黄。
 
压下舌尖，默默计数。
煲在锅内的米，怎么还不喷饭香？

 
58、躺在狗尾巴草下睡着了
 
盖在身体上的蓝色丝绒被，
落日扯了下去。
 
醒来，凉意铺满草垫。
抱紧的身体是一块石头，慢慢退温。

 
59、初春，南墙裂了
 
站上去的每块砖头，站着军姿，
迎接严寒，袭来退去。
 
春暖后，南墙咧出一张嘴。
嘲笑：你怎此般懦弱，逃兵凛冬。

 
60、桔皮色水泥地
 
抹平西北角，自制桔皮色就铺好了。
 
待来日天明，
桔子香就扩散到房间每个角落。
 
推开门走出去，是剥离一瓣甜桔。

 
61、直径一米的圆木躺在后院内
 
垫上方砖，撑起两端，
一只狗不能拥有更好的天棚。
 
铺好木柴、秸秆与旧衣物，
一只狗不能拥有更好的地板。
 
趴下，看大雨坠成一扇门帘，
打会瞌睡，等天晴，
等小主人拉我去池塘，抓青蛙。

 
62、左邻右舍都搬走了
 
灯光不再拥挤。
夜更静。听到更多蟋蟀，墙角鸣叫。
 
围坐起来，却陷入沉默。
 
不再有人讨论银河，
又未找到猎户星座。

 
63、忙秋
 
晒太阳的每棵肥美白菜，都在减肥。
瘦下去，是余生之必须。
 
瘦下去，才好穿越凛冬。
碰到母亲粗心，蜷缩墙角，熬到春归。

 
64、悬起红灯笼
 
不用等鞭炮声跨入门槛，
新年挂上竿头，亮出本体。
 
即将喷出热血的年猪，酣睡墙角。
 
刀具摆上墙垛，
跳下去摔倒。惊醒了谁？

 
65、下锅时，鲤鱼还活着
 
恍惚间，
太阳中心长出一只巨大抹香鲸，
跳跃起来，
溅出放射性液汁。
 
尖叫荡漾开，
蓝色火焰上，一浪一浪荡漾开。

 
66、天花板会不会塌下来
 
怀着疑虑，盯紧它。
守卫躺在火炕上熟睡的家人。
 
直到模糊中白色扩散掉，
泅渍意识，
铺开，成透明状。

 
67、甘蔗，2毛钱一根
 
拖进后屋，央求奶奶节节砍断它。
 
吃不到糖果，
就坐在门槛前嚼甘蔗，
嚼尽渣滓里的回甘。
 
坏了牙口的奶奶，也笑里藏甜。

 
68、陪蚂蚁，玩耍到日落
 
一只蚂蚁永远在困惑，
爬到泥丘边，
为何就长出翅膀。
 
再次降落池塘边，
一滴黄豆粒大小的池塘边。

 
69、寒冷是一位画家
 
入夜，藏在玻璃窗上的霜花世界，
浮雕出来，
每朵都晶莹玉骨。
 
侵晨，不懂欣赏的看客是
我。
引燃地炉，回温渐起，
抹掉玻璃窗上绘好的一张伟大画作。

 
70、挨饿时
 
焰芯，
胃袋里引燃。
 
虚空是块好木柴，
添一把，
火焰就旺起来。
 
温暖涌进每条肌肉，
躺着吧，
好是轻松。

 
71、爱吹肥皂泡泡
 
塞满空气的肥皂泡泡，飘向太阳。
抬升视线。
 
抬上去就莫降落，融化在光里。

 
72、盛夏雨季
 
雨水将每件事物都化为杯盏，
容量自知。
 
召开一场恣肆的品酒大会，
乒乒乓乓里，醉意难抵得欢情。

 
73、炊烟
 
用来计数留下来的守卫者，很精准。
 
掏不出来的住户，
烟囱里挤满哨声，寒风吹得。

 
74、夏日宁静
 
池塘边，
清风摇起一株树影，
惊走了，
休憩的锦鲤。
 
与一只蹲守多时的，
狸花猫。

 
75、冬季，扯一块塑料布给南窗作衣裳
 
寒意就会晚来，不会随日落降太快。
 
能少给地炉添几铲煤，
令母亲少劈几条柴，父亲少叹一口气。

 
76、大铁盆也是洗澡盆
 
容下的孩童喊叫声，刚刚好够溢出水面，
洒落盆周。
 
拔草。母亲支起耳廓，放大听力。
掺入哪怕一丝安静，她就扭头凝望。

 
77、拖拉机被卖掉了
 
此生仅打过一个照面。
 
望你坐到炕沿上，
抿着鼻涕哭。
 
腰下，父亲吃力地扭着摇把，
驱动引擎。
经历过一场肠胃切除术，他更虚弱了。
 
柏油路摆上眼前，
蒸腾着暑气，就要踏上它去远方。

 
78、啃不动冻豆包，也爱啃
 
寒冬牙祭，是冻在仓库里的粘豆包。
 
坚硬得是颗圆石头，
丢出去，砸人满头包。
 
但丢不得，
用石头般牙齿磨圆石头，磨下黄面粉与红豆沙。
 
细细品，任甜浪舌尖翻卷。

 
79、大酱坏掉了
 
闷在酱缸里的精灵，吐着求救信号：
气泡咕噜不停。
 
得救出他。
掀开缸盖，放他飞起来。
 
趴在缸沿，
很好奇：薄薄翅翼上，怎么纹有彩虹。

 
80、一个人守着场院
 
寂静随时间一层层降，堆满场院。
 
蛙鸣越下越大，
敲成脑袋里的白噪音。

 
81、戏水
 
只有我和阳光，通肯河里玩耍。
 
水面上，
他在练习，向河水深处扎猛子。
 
河沿上，
蹬着泥岸，得将自己拽上去。

 
82、淀粉厂招商引资了
 
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腥臭味。
住在下风口，
每户人家都是粒敏感嗅细胞。
 
收割掉今秋的麦田，
明春，该是准备准备去种植玉米。

 
83、夏天来了，没看过大海
 
但升起在海平面的云朵，搬运来整个雨季，
润泽万物。
 
怎么也找不到蓝色，
翻遍臭水沟、池塘与通肯河。
 
只好晴朗时，盯紧天空。
蓝色汹涌，像座开闸泄洪的水库。

 
84、拍苍蝇
 
围着饭桌转圈圈，
总爱抢食酸菜猪肉炖粉条。
 
喏，喂你一粒白米饭，
细作粳米，五常的。

 
85、没有去过哈尔滨
 
隔壁少年借给我一双眼睛，
说：
冰雪大世界特别大，彩虹被锁在冰牢内。
 
好多黑豆苍蝇，
探手探脚，落在白雪无暇上。

 
86、大家都讲方言
 
燕子低飞，是方言。
蚯蚓泥土里的翻滚，是方言。
 
整个下午，
荒地上，
我们各说各话，交谈不停。
 
欢喜清风凉爽，细雨将至。

 
87、前门修好水泥路，但夏天突然不见了
 
替门前臭水沟活下去的，是
掩埋泥土中的下水道。
 
替杨柳笔直挺立的，是沟边
站起来的路灯。
 
蓄不住雨水，路面反射闪人的镜光，
水泥路偷走了，
芦苇、短桥与欢快游泳的鸭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