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小乡（组诗）
2025-11-18 作者：布日古德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次
布日古德（张黎明）,蒙古族，黑龙江哈尔滨人。作家、诗人、高级记者。
炊烟
一缕炊烟升起来
一个村庄醒来，在瑟缩中互动
一个女人雪中抱回一捆豆秸
一个男人打着哈欠，上了一辆半截子
豆秸攮进灶膛里
那些炊烟散乱着消失
村庄把推开的大门拉紧
满屋子的酸菜味儿，大碴粥味儿
女人咳嗽了几下
立冬之后的村庄也跟着互动
一些无路可走的牛羊不问青红皂白
河面上，舔了几下雪，啃了几块冰
——炊烟死了，一切都死了
城市的霓虹灯
当下，每个城市都会灯红酒绿
当下，每个城市都有一条南京路
当下，每个城市都有一块上海滩
当下，每个城市的屁股后，都长了疖子
当下，每个城市的脖子后，都长了砍头
一千万块的面包石
不能画饼充饥。一直向北
每个人的目光，都各自诡异
只有我面前的霓虹灯，闪烁着
像那些光怪陆离的眼睛
——黄眼珠，蓝眼珠，黑眼珠
丽江路边上的白桦树
湿地公园那些白桦树
它们和她们愿意被移植到这里么
脚下，没有腐殖质，黄黏土埋着砖头
看到，日头一天天落下、升起
看到，一棵棵白桦树像受气的小媳妇
看到，它们的有气无力，面黄肌瘦
想起了，我那受气的奶奶
想起了，我那时期受气的母亲
想起了，一个受气的时代，村庄和城市
丽江路，那些白桦树
咋那么老实。抖起斗志
回到自己喜欢的黑土地
城市醒了
城市醒了。这座城市是被
太平桥、西大桥、顾乡的大门口
一堆男男女女戳大岗吵醒的、骂醒的
城市醒了。这座城市是被
阳明滩大桥上一个乡下来扫大街的女人
撞飞的撞飞后，儿子哭醒的
太阳揉了一下眼睛
白桦树、山杨树、榆叶梅摇晃了几下
一座城市，不久就进入了震颤的高峰期
一座城市醒了
另一座城市死了
它们急匆匆赶往东华苑
一座城市的死角
越是光鲜的城市，越是灯下黑
就像我们吃着马迭尔的中央大街、索菲亚
旮旯胡同，犄角旮旯还是有人
伸出邪恶、淫秽之手
城市的死角
充满着尿骚味儿
从马迭尔西餐厅出来的人
看不清男的女的，
她们走进去，走出来
卖不掉的玉米
乡下，侄儿来电话
五叔，今年苞米太贱了
七毛六，没人收
一个小乡镇
六七家粮贩子
你争我夺，压价，压价！
麦子自己秀穗
商家自己定价
农民生产粮食，他人掌控
也想揭竿而起
读一读陈胜吴广就算想法了
农民啊，党中央的好政策
——又被谁截留了？
故乡
仅有的一点盐粒儿
仅有的的一点炊烟
仅有的几只麻雀，都成了
村庄的肋骨。父亲拄着的左手换成右手
像苟延残喘的村庄，奄奄一息
仅有的一条老黄狗
仅有的泥泞中的一条老街
仅有的一条小河，都成了
梦中的念想。东院端过来，西院端过去
像一顿二米饭中捞饭的人，最终一粒米儿没咽下
故乡，有时候围着纱巾
故乡，有时候剃着光头
故乡不会一句成语，但是故乡会说
福如东海，愚公移山
我们的城市
我们的城市
像我的额吉得了心脏病
一边手术，一边降糖
立冬了，本该有些温暖
可是，霜降后的大手术、小手术
还是让我的额吉伤痕累累
不封口的街道
平湖街、太平桥、南直路
景江西路，再往远望去
疲劳的城市
像一个早高峰、晚高峰
一瘸一拐，伤口撕裂得鲜血淋漓
（2025年11月17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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