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性的草原(组诗)
2025-11-11 作者：姜华 | 来源：中诗网 | 阅读： 次
姜华，笔名江南雨。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旬阳市作协主席。
在呼伦贝尔
这些从天边扑过来的苔草、塔头墩子
就要把我淹没。八月在呼伦贝尔
草原，那些高的、矮的、粗的
细的，颜色各异的植物们，都在
与时间赛跑。它们都明白，仅两个
半月，甚至来不及恋爱
嗅着马匹、牛羊的粪便和马奶酒
气味行走，草原永远也不会
迷路。毛发茂盛的额尔古纳河
湿地，凸显出很好的肾功能
悠扬的马头琴声，总是在日出时
醒来，月落时入梦
北方都有早起的习惯。在大草原上
比牛羊醒得更早是太阳，比太阳
醒得更早是草尖上露水。比
露水醒得更早是那些虫鸣，比虫鸣
醒得更早是那些牧人。那些从
草原来，又从草原隐身的人
扎龙湿地的丹顶鹤
在芦苇荡里，年过六旬的妻子
努力举起双臂，也想飞起来
让自已变成一只丹顶鹤或
水鸟。可是她却像湿地
训养的那些丹顶鹤，身体
发福，再也飞不高了
辽阔、充沛的水网湿地里，那些
自由地发疯的铁杆芦苇，想
怎么长就怎么长，想长多高就长
多高，刚好够鱼虾和水乌筑巢
这个季节，即使再张狂的风
也高不过一支芦苇
那些表情忧伤的丹顶鹤，现在
只能靠飞翔取悦游客，获取
食物。它们必须按照规定的时间
地点和规定的线路起飞或降落
在湿地，不知那些从头顶飞过的鹤
还能否找到回家的路
额尔古纳河畔
河流两岸。那些墨绿、青黛、橙黄
和黝黑，一起走进我眼里。仿佛有歌声
和马奶酒香从牧场、毡房里踅出
在绿毯上移动的牧人、马匹和牛羊
好似行走在天上。额尔古纳河
已从一篇小说的方言里还乡
这个八月，我有些忧伤。在海拉尔
在根河，在大汗广场，我把目光
一遍遍向河流西岸延伸
我不想撕开旧伤。站在游船顶上
我伸出双臂。我明白，右手
是故乡，左手，曾经也是
风暴来临时，河流摇晃了一下
抱紧自己的籍贯。就这样
一直在流，继续在流
穿越大兴安岭
大巴车像一只甲壳虫，在林区里
蛇行，耳畔唯有急促的风声
那些拥挤着、密不透风落叶松
樟子松、红皮云杉、蒙古栎
红松、白桦和山杨，如兄弟搂抱
在一起，这样的场景让我感动
临近漠河时，天空豁然开朗。一片
又一片幼林如奔跑的鹿群，不时
从窗外闪过。让人想起了37年
前发生的那场大火。事实上
没有人会一直居住在历史的悲伤里
就像眼前这些蓬勃的草木
从哈尔滨出发。一车人绕了几千
公里，还是绕不过几个特定
的名词。你看林中那些蛇行的古藤
多像一段曾经弯曲的历史
在瑷珲博物馆，几个旧条约上
印泥，至今红的刺眼
松涛
阵风吹过。山林摇晃了一下
我也摇晃了一下
鹰湿润的翅膀，惊飞了落叶松籽
其中一粒，击中了我的额头
一首诗里，灌满了风声、雨声
涛声，山林奔跑的喘息声
大兴安岭每一棵树，都在深呼吸
练习北方秘传的吐纳朮
在森林辽阔的彩页上，写满了
风霜雪雨、雷电和微澜
跑在我前面的猎狗赛虎，身上
散发着，蜜腊的香味
莫尔格勒河
如一条青龙，蛇行在呼伦贝尔
草原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妖娆
和美，都灌进了它的身体
从大兴安岭西麓出来，籍贯是绿的
走过九曲回环山路，你从小天鹅
变成了一个叫莫尔格勒的美女
大草原收留了你，它有辽阔的胸怀
一个从绍兴来叫余格菲的10岁小姑娘
用镜头收藏了你，她有博大的爱
天大的寂寞，也会被无垠的草原消解
就像马背上长大的其其格。她们
弯曲的身体，能让百草开花
流过神性草原，助力额尔古纳河
把国门站成天堑。长生天站在高处
有十万个祝福，她没有说出来
在黑山军马场
这些蒙古马，驰骋在草原上的闪电
今天却驮着游客，被主人牵着
在草地上兜圈。从那些无精打彩
的蹄声里，我仿佛看到了它们
眼中流出的忧伤。主人说，200元骑
20分钟，可我怎么忍心
现在，让我们沿着马粪的腥味返回
800年前。尘土飞扬的军马场上
那些蒙古马，从我们视野里
风一样刮过。大汗的铁骑，让版图
落满金石之声。在叙述深处，有
蒙古汉子策马弯弓，射穿落日
俱往矣。眼下，年过六旬的我已无力
跃上马背。爱人轻抚一只小马驹
眼睛里灌满了慈祥。彼时，天气
骤变，草原上风卷草飞，我看见从
韶兴来的葛佳媛母女，策马从
云端上下来，像一对女侠
导游巴特尔吿诉我，昨天安答家又
一匹战马的后代老死了，它活了
60岁，儿孙满堂
满州里
站在高大的国门前，我有些自豪
拍照时，头扬的稍微有点高
在中俄免税店，我买了一把放大镜
这样可以把世事看得更明白
在金碧辉煌的城堡酒店，我只顾
看演出，竟忘了西餐味道
夜晚，徜徉在套娃广场闪烁的霓虹灯下
你会觉得人生就是一场梦
在海拉尔
站在22米高的大汗雕塑前
我的仰望有些吃力。这个8月
在呼伦贝尔市海拉尔区胜利
大街10号成吉思汗广场
面对云端上的铁木真，我有些
感慨，还有些汗颜
坐在越野车上，穿过呼伦贝尔
草原和曲折、纯粹，丝滑如
奶茶的莫尔格勒河。还有那些
自由的发疯的动物和植物
在大汗行营自由出入的蒙古马
面对镜头，一点也不怯场
作为一位旅者，在海拉尔我努力
让自己发软的双腿挺直，给
疲惫的虚荣心，系上一条闪光
的尾巴。昨晚在天娇宾馆
我梦见自已一身戎装，策马扬鞭
洽好与草原上夕阳同框
7670大巴
这辆尾号为7670的大巴，载着我们
10天奔走了3000多公里。草原
森林、河流、牛羊、文化和民俗
玻璃上的表情被一再翻拍
54位游客，来自全国11个省市
方言像鸟语，在车箱里飞过来
飞过去。两对浙江8旬教授夫妻
起身给孔乙己让了个座位
司机大概姓周，他话少烟抽得很少
饭吃得更少。他说他有27辆
大巴他说已21天未回家了，他说
要趁年轻多挣点钱。他还说
在根河服务区，师傅抽着一根烟
同我说这些活时，我因水土
不服，一手摁着肚子，一边听他诉说
虽一脸真诚，却内急如焚
昨晚大巴车的前挡风玻璃被撞了
一个洞，麦克风有些接触
不良。在经过冰城3个购物店后
女导游的声音更加甜美
这些从天边扑过来的苔草、塔头墩子
就要把我淹没。八月在呼伦贝尔
草原，那些高的、矮的、粗的
细的，颜色各异的植物们，都在
与时间赛跑。它们都明白，仅两个
半月，甚至来不及恋爱
嗅着马匹、牛羊的粪便和马奶酒
气味行走，草原永远也不会
迷路。毛发茂盛的额尔古纳河
湿地，凸显出很好的肾功能
悠扬的马头琴声，总是在日出时
醒来，月落时入梦
北方都有早起的习惯。在大草原上
比牛羊醒得更早是太阳，比太阳
醒得更早是草尖上露水。比
露水醒得更早是那些虫鸣，比虫鸣
醒得更早是那些牧人。那些从
草原来，又从草原隐身的人
扎龙湿地的丹顶鹤
在芦苇荡里，年过六旬的妻子
努力举起双臂，也想飞起来
让自已变成一只丹顶鹤或
水鸟。可是她却像湿地
训养的那些丹顶鹤，身体
发福，再也飞不高了
辽阔、充沛的水网湿地里，那些
自由地发疯的铁杆芦苇，想
怎么长就怎么长，想长多高就长
多高，刚好够鱼虾和水乌筑巢
这个季节，即使再张狂的风
也高不过一支芦苇
那些表情忧伤的丹顶鹤，现在
只能靠飞翔取悦游客，获取
食物。它们必须按照规定的时间
地点和规定的线路起飞或降落
在湿地，不知那些从头顶飞过的鹤
还能否找到回家的路
额尔古纳河畔
河流两岸。那些墨绿、青黛、橙黄
和黝黑，一起走进我眼里。仿佛有歌声
和马奶酒香从牧场、毡房里踅出
在绿毯上移动的牧人、马匹和牛羊
好似行走在天上。额尔古纳河
已从一篇小说的方言里还乡
这个八月，我有些忧伤。在海拉尔
在根河，在大汗广场，我把目光
一遍遍向河流西岸延伸
我不想撕开旧伤。站在游船顶上
我伸出双臂。我明白，右手
是故乡，左手，曾经也是
风暴来临时，河流摇晃了一下
抱紧自己的籍贯。就这样
一直在流，继续在流
穿越大兴安岭
大巴车像一只甲壳虫，在林区里
蛇行，耳畔唯有急促的风声
那些拥挤着、密不透风落叶松
樟子松、红皮云杉、蒙古栎
红松、白桦和山杨，如兄弟搂抱
在一起，这样的场景让我感动
临近漠河时，天空豁然开朗。一片
又一片幼林如奔跑的鹿群，不时
从窗外闪过。让人想起了37年
前发生的那场大火。事实上
没有人会一直居住在历史的悲伤里
就像眼前这些蓬勃的草木
从哈尔滨出发。一车人绕了几千
公里，还是绕不过几个特定
的名词。你看林中那些蛇行的古藤
多像一段曾经弯曲的历史
在瑷珲博物馆，几个旧条约上
印泥，至今红的刺眼
松涛
阵风吹过。山林摇晃了一下
我也摇晃了一下
鹰湿润的翅膀，惊飞了落叶松籽
其中一粒，击中了我的额头
一首诗里，灌满了风声、雨声
涛声，山林奔跑的喘息声
大兴安岭每一棵树，都在深呼吸
练习北方秘传的吐纳朮
在森林辽阔的彩页上，写满了
风霜雪雨、雷电和微澜
跑在我前面的猎狗赛虎，身上
散发着，蜜腊的香味
莫尔格勒河
如一条青龙，蛇行在呼伦贝尔
草原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妖娆
和美，都灌进了它的身体
从大兴安岭西麓出来，籍贯是绿的
走过九曲回环山路，你从小天鹅
变成了一个叫莫尔格勒的美女
大草原收留了你，它有辽阔的胸怀
一个从绍兴来叫余格菲的10岁小姑娘
用镜头收藏了你，她有博大的爱
天大的寂寞，也会被无垠的草原消解
就像马背上长大的其其格。她们
弯曲的身体，能让百草开花
流过神性草原，助力额尔古纳河
把国门站成天堑。长生天站在高处
有十万个祝福，她没有说出来
在黑山军马场
这些蒙古马，驰骋在草原上的闪电
今天却驮着游客，被主人牵着
在草地上兜圈。从那些无精打彩
的蹄声里，我仿佛看到了它们
眼中流出的忧伤。主人说，200元骑
20分钟，可我怎么忍心
现在，让我们沿着马粪的腥味返回
800年前。尘土飞扬的军马场上
那些蒙古马，从我们视野里
风一样刮过。大汗的铁骑，让版图
落满金石之声。在叙述深处，有
蒙古汉子策马弯弓，射穿落日
俱往矣。眼下，年过六旬的我已无力
跃上马背。爱人轻抚一只小马驹
眼睛里灌满了慈祥。彼时，天气
骤变，草原上风卷草飞，我看见从
韶兴来的葛佳媛母女，策马从
云端上下来，像一对女侠
导游巴特尔吿诉我，昨天安答家又
一匹战马的后代老死了，它活了
60岁，儿孙满堂
满州里
站在高大的国门前，我有些自豪
拍照时，头扬的稍微有点高
在中俄免税店，我买了一把放大镜
这样可以把世事看得更明白
在金碧辉煌的城堡酒店，我只顾
看演出，竟忘了西餐味道
夜晚，徜徉在套娃广场闪烁的霓虹灯下
你会觉得人生就是一场梦
在海拉尔
站在22米高的大汗雕塑前
我的仰望有些吃力。这个8月
在呼伦贝尔市海拉尔区胜利
大街10号成吉思汗广场
面对云端上的铁木真，我有些
感慨，还有些汗颜
坐在越野车上，穿过呼伦贝尔
草原和曲折、纯粹，丝滑如
奶茶的莫尔格勒河。还有那些
自由的发疯的动物和植物
在大汗行营自由出入的蒙古马
面对镜头，一点也不怯场
作为一位旅者，在海拉尔我努力
让自己发软的双腿挺直，给
疲惫的虚荣心，系上一条闪光
的尾巴。昨晚在天娇宾馆
我梦见自已一身戎装，策马扬鞭
洽好与草原上夕阳同框
7670大巴
这辆尾号为7670的大巴，载着我们
10天奔走了3000多公里。草原
森林、河流、牛羊、文化和民俗
玻璃上的表情被一再翻拍
54位游客，来自全国11个省市
方言像鸟语，在车箱里飞过来
飞过去。两对浙江8旬教授夫妻
起身给孔乙己让了个座位
司机大概姓周，他话少烟抽得很少
饭吃得更少。他说他有27辆
大巴他说已21天未回家了，他说
要趁年轻多挣点钱。他还说
在根河服务区，师傅抽着一根烟
同我说这些活时，我因水土
不服，一手摁着肚子，一边听他诉说
虽一脸真诚，却内急如焚
昨晚大巴车的前挡风玻璃被撞了
一个洞，麦克风有些接触
不良。在经过冰城3个购物店后
女导游的声音更加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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