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外一首）

故乡是折皱的纸船
被命运的风
推入心海
每一次潮涌都向岸边退去
却沉入更深的潮响
 
故乡是山峦的倒影
在迁徙的云下
轻轻摇晃
每粒砂石都长出根系
在暮色中反复回响
 
故乡是小河
在记忆断层里汩汩穿行
把姓氏刻入鹅卵石
用四十四年月光磨洗
直到所有棱角都闪烁成星
 
故乡是未启封的酒瓮
用五谷杂粮窖藏
游子衣襟上剥落的盐
每个午夜启封时
总有余温漫过指纹
 
故乡是剪断的脐带
另一头埋在祖坟的槐树下
每当季风转向
年轮深处便传来
苍老的回声


假发
 
老婆把网购假发往头上一套
歪头问我：“咋样，是不是换了个人？”
我佯装惊叹：“乖乖，简直像变了个人，
我还以为是隔壁张妹妹走错了门！”
“哼，原来心里头惦记着张妹妹呢！
快瞅瞅，显年轻不？”
“嘿，跟结婚证上一个模子刻的！”
“漂亮嘛？”
“漂亮哟，能把五月最俏的花比下去！”
 
老婆一听，嘴角上扬
俩酒窝绽开来
恰似刚采下的草莓挂在腮边
 
我轻声提醒：“要不，问问咱闺女啥想法？”
视频刚拨通
女儿那清脆嗓音，像颗出膛炸弹砰地炸开
“妈！你头顶咋蹲了个喜鹊窝呀，太逗啦！”
 
屏幕唰地一黑
老婆的脸上瞬间晴天转多云
嗔怪道：“早瞧出你恭维话不对劲，你咋就不说实话呢？”
我无奈挠挠头，苦笑着嘟囔：

“假发套头上容易，可这真话，说出口难呐！”